jing20001

北国雪

小王中心,cp是千竞


到了飘雪时节,路上几无行人,俯瞰而下,蜿蜒而向苗北的雪路上只有这一列车马盈盈的队伍缓步前行。

路上雪积得很深,车轴压过时发出了的嘎吱声响,在车厢内听来也格外分明。

竞日孤鸣睁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绒裘的包裹中,数着声响的次数。

刺着龙纹的青年抱着一把唐刀坐在角落里,双眼微阖,不发一语,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窗外呼啸的风雪。


而竞日则好似被冻天寒地的风霜所侵袭,不自觉地震颤着修长的羽睫,瑟缩着年幼的身躯,这一片苍茫的雪色与葬礼上望不到尽头的白幡是何等相似,往后竞日孤鸣的大半生涯都陷落在这纯然的颜色中。

他早已有了孤身一人前行的觉悟,这位同行的旅客实在是个意外。而且说不定会是个美好的意外。一头失去跟随对象的孤狼,伤痕累累地匍匐在这狭小的车厢内,甚至还能看见他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竞日孤鸣对此满怀期待,他们可以有共同的目标。


这时他还没学会等待,所以靠近时过于迅速了,他稍稍夸大地表现了被寒冷附着的影响,抖缩着挪移了过去,而后看清了对方的双眼。那一瞬竞日并没有被对方身上绒衣所温暖,反是更真切地感知到了飘雪的冰凉,那是一双已然放弃的双眼,对于夙而言,这北行的道路竟是这一切的终点,他的眼中的火光早已经熄灭,再没有余光可以照耀竞日的前路。

竞日孤鸣在这荒芜的雪原所找到的唯一的同行者,居然是一个不再反抗的人,他隐秘沸腾着的血液在这一刻冷却下去。竞日停止了其他动作,静静地在氅衣下靠着他的臂膀,伴随这毫无意义的依偎,持续仿佛没有尽头的行路。


在近旬日的跋涉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沉默的青年伫立在他身侧,仿若游魂。竞日看着面前恢弘的牢笼,几经犹豫,还是抓住了夙的手,至少还有血液微温的热度。

这日霜雪漫天,竞日孤鸣牵着着一片荒原走进了北国。


他们一同度过了比想象中更长久的岁月,久到竞日孤鸣从垂髫之年到将近而立,久到苍狼出生,希妲去世,这一切似乎都不能让夙震动,抑或夙并没有打算让竞日读懂他。但他们相处的时间太长了,竞日孤鸣多少明了了他些许。

那些模糊的暗夜总是漫长。夙就立在床头,紧握着他的唐刀,履行他刺下的龙黥誓言,守护在竞日身边。竞日并不喜欢点灯,他们便一同躲藏在黑暗之中。夙不言语,只是静静听着竞日孤鸣说着过往,将来,当下的一切,夙终是动容,竞日在他的眼中察觉到波澜,可也止于动容,他们因命运的推波助澜偶然同行,终究不能同路。同一片阴影将他们一起封存在风雪满布的北国,过往把他们紧紧缚住,可竞日还想要未来。


曾经有一个人或许带来了另一条路,每当竞日回忆起金碑开局的最后一日,耳边隐约还能听见不尽的棋声。两人战至入夜,便命人在一旁点了油灯,明火可及之处即是唯一的战场,十九路纵横道上起起落落皆是棋石敲击楸枰的声响,如若飞雹,参差而下。

灯油燃尽,棋局收官。

灯火的余光一瞬从两人的面上褪去,对面的人又走入暗夜里中,竞日则返身回到火光辉煌的府邸,喝下一口苦药,饮下一爵暖酒,再躺入锦缎织就的衾被中,他本该就这样安然睡去,可他只是整夜整夜地想着那局没有复盘的棋。

夙仍旧站在他身侧,看他夜不成寐。到了第三晚,夙终是坐上了床榻,将竞日揽在肩头,因习武而粗粝的掌心盖上他的眼帘。这实在不是个舒适的姿势,竞日却慢慢泛起了困意,在夙的肩头轻了呼吸。


第二日,身体果然发起热来,年关将近,今年苗王有心携千雪王爷和苍狼王子来苗北陪同孤身一人的王叔共度新春,也是该病上一场了。


本以为该是三人同行,苗王因着政事耽搁,便派千雪王爷护送着小王子先行前来。

竞王爷待千雪自然热诚,未语先笑,可惜千雪王爷不懂得欣赏,看到北竞王含笑的唇角,便感受到了求生的本能,一跳三尺高,转身夺路而逃。

竞日看此情状,当即就要落下泪来,将小侄孙放在膝上,一唱三叹地哭诉,小千雪真是好狠的心,居然舍得丢下我们一病一小在这孤零零的,自去快活。言罢尚要拭一拭眼角的泪花,好不委屈。苍狼被此番剖白所感染,竟同祖王叔一同执手相看泪眼起来,只是模模糊糊觉得不大对劲,祖王叔这话说的他们好像孤儿寡母一般,可他既不是千雪王叔的儿子,祖王叔也不是千雪王叔的妻子啊。可看祖王叔如此声泪俱下,乖巧的小苍狼还是把疑问留在了心中。


冬日午后回暖,竞王爷便带着苍狼出门散步,趁着游性连随从都未带上。苍狼难得有人陪同玩耍,一直拉着祖王叔手说着路上的景致,连向来低弱的声音也高昂不少。


不多时,身上又烧了起来,正是晕倒的好时机,他便顺着疼痛在苍狼惊慌的目光中倒在了他的小侄孙身上。苍狼毕竟年幼,祖王叔即便病弱但依然有着成年人的分量,再加上那层层叠叠的衣裘大氅,像座大山一般压在苍狼的肩头,沉重不堪,直让苍狼一同跪坐在了雪地当中。但苍狼是绝不愿让这座玉山倒落在雪泥之中的,只能勉力支撑,疾呼着他的祖王叔。

幸好祖王叔尚未完全失去神智,耳畔清晰地回响着祖王叔从喉头艰难挤出的呼吸声,苍狼甚至被他鬓边的冷汗沾湿了额发。竞日孤鸣就这样放任自己狼狈地震颤着,急促地喘息着,他年幼时从未吐出一丝颤抖的呼气声来,而今他在这具柔弱的身躯上不知真假地吁喘,就像他二十年前本该有的形况一般。

四下无人,寂静无声,只有祖王叔越来越低的喘息声在这空茫的天地中响荡着,苍狼不由得慌张了起来,轻声地呼唤着他的祖王叔,一声又一声。

竞日孤鸣本来并不惧畏这寒凉的痛意,此时却怯懦了起来,他分不太清究竟是哪种伤痛俘获了他的躯体,让他近乎软弱地畏缩在小侄孙稚嫩的怀中,苍狼苍蓝的瞳孔在雪里被淬映得更加透亮了,就像宝石一样,明明该是冰冷的材质,里头却全是温暖的色泽。他就这般被苍蓝的海水卷进迷梦之中。梦中喜妃吻着他额上琥珀色的宝石,那是为了庆祝他的生辰,特地寻得的,和他的瞳色一致的晶石,他被亲得有些害羞,母妃看他不好意思,温软的亲吻便接着落在了他的瞳上。


醒来时,小苍狼正在床边卷成一团,眉头都揪在了一起,看来睡得并不安稳。竞日孤鸣便笑着将苍狼拖进了被窝。千雪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大狐狸和小兔子互抵着额头相拥而眠的画面。

苍狼只迷迷糊糊地记得似乎听到祖王叔悄悄地在他耳边说:“要是孤王的小苍兔永远都不会长大该多好”。苍狼不禁想反驳,这怎么行呢,只有长大了才能在祖王叔倒下时扶住他啊,可惜他守着祖王叔直到半夜实在困倦,来不及抗议,只好想着醒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告诉祖王叔才行。遗憾的是在父王到来之后,祖王叔便陷入昏迷之中,高热不退,这句没说出口的话那时没机会说,日后竟是再不能说。


年关过去,苗王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千雪例行留下来照顾王叔直到寒冬过去,春日来临。这次一起留下的还有苍狼王子和苗王特地为竞王爷所选的侍女,女暴君的小妹,不同其姐,性情温婉。

北竞王府突然间便热闹了起来。可惜到了夏天,千雪就再也呆不住了。王府门口,竞日嵌在他的颈间一哭二闹,千雪拿他没办法,只得虚揽着他的腰身任他唱念俱佳。可惜还没用上三上吊,千雪便速度脱开竞日,一骑绝尘南下而去。

千雪离开后,北竞王府好像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连同冬日那场高热一起退去的似乎还有祖王叔的体温,即使在炎热的夏季,苍狼被他牵着手,明明该像是暖玉一般的祖王叔手心却是冰冰凉凉的,就好像他心中又下起连绵不断的飞雪,血液将那股寒意蔓延到了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竞日总是和夙谈过去,尽管夙不言语,但也再无他人可以言说。看着千雪痛恨的神情,他感到意外地痛快,掩藏已久的嗜血与狠绝终于可以展露在千雪面前。他与往常一样款款回身,吐露残酷的真相,甚至想与他说得更多。一瞬倾吐的欲望让他心惊,他竟如此热切地想对千雪袒露一切过往,或许是因为千雪即将要永远离开他,逝去的人总让他感到安心而温暖。于是刀掌相交,血溅锋刃。


千雪孤鸣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迷梦缠绕的人,惯常的日子里他是少有忧虑的,什么事一坛酒下肚还过不去呢。但直觉告诉他曾有一个人总让他头大,是多少酒都浇不去的块垒,现在这过去的暗影似乎纠缠不休,叫他做起怪梦来。


梦里是终年积雪的孤峰。

他一步步在山间攀爬,暴风阻路,飞雪遮幕,夜里的雪山更是视线模糊,他走了许久才找到一间木屋可以暂避风雪。木屋孤零零地屹立在山顶,里面却是住了人的。

绒衣裹身,雪颜妃唇,人间风流物,竟住在这种凄荒地界,怕不是雪上的妖怪,来食人精魂吧。千雪腹诽不已,礼貌还是要的,跟主人家文绉绉地寒暄几句叨扰,问了姓名,叫单夸,隐居在这山上等人,问等什么人,又只是笑笑不肯多说,好看是好看,就是瘆的慌,果然还是妖怪!

风雪不止,只好在这里过夜。

饮过单夸递来的酒杯好好暖了一番身子,尝了一口,哇咧甜死人了,居然是桂花蜜,拿什么酒杯装啊,看着主人家水漾的目光,含笑的唇角,抱怨又是说不出口,只得闷头喝完了,腻得厉害。条件有限,晚上雪山的精怪就睡在了身边,千雪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可又实在好奇,吞吞吐吐地问他,外面天地那么大,去哪不好,偏守在这,等什么人,留个条 子,何愁等的人不来寻他。


妖怪听到他问话,又笑了,这次笑得真了些,居然看起来更像人了,可手上却露了真面目,不老实了起来。妖怪柔柔地缠上千雪坚实的腰腹,连同琳琅的配饰一起埋在他的皮裘里,两人靠得太近,千雪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浅淡的药味。千雪听他莺啼似的花腔又连声唱叹起来,“因为外面的雪还没停呀,小千雪”。

千雪忍不住回应了他,看只要他们是陌生人,千雪就可以不再忍耐,将他拥在怀中,陪他度过每个飘雪的冬日。



竞日孤鸣,如今的苗王,当然他的王位还不够稳当,坐在初代苗疆战神的房间里,等他归来。他虽然擅长等待,也不免觉得等待的额时间无聊了。千雪就这样在他眼前直直落下,他轻轻地叹了一声,这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怅惘不舍呢。事到如今,无论答案为何都不重要了。他甚至有些怨怼千雪,在的时候扰人思绪,离开时总挑着这些空茫的时刻让他忆起往时点滴,千雪总嫌他烦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倒了一杯茶给夙,他们不是能一起饮酒的人,至少还有茶可以同品,一杯茶汤下肚,个中滋味,甜苦自知。今日这泡茶喝得格外久,夙在等着竞日开口,但也不催他,就像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默默地等他少有的犹豫,等他长久的筹谋,等他最后的狠心。再如何慢品,茶水终要饮尽,毕竟于他们而言,茶只有这么多,情分也只有这么多了。三十年了,还是如此,竟分不清是谁更无情一点。

竞日缓缓念出那个他们熟悉的名字,看着荒原一瞬冰消雪融,竞日甚至听见生机破土,抽发枝芽,刹那怔忪后,如常说起计划好的字句。原来不是冬天太冷,只是春风未到。



苍狼留下的伤痕比想象中要深,真正的功力全无让竞日孤鸣步履迟缓起来。时光荏苒,谁都未曾停留在原地,被时间封存的人终究只能将同一幕荒诞的戏码重复上演,如今总算有人能够切断这血亲相残的锁链,孤鸣一族,名副其实,以后就剩下苍越孤鸣一人了。

血流不住地从伤口里渗出,竞日倒入柔软的雪地里,冰凉的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面容上,他的身上,将他一点点埋入雪中,而他心中好似永无止息的雪夜终归过去了。

他跪坐在这苍茫的天地间,独自一人。

时至今日,在失去苍狼,失去千雪,失去夙,乃至于他汲汲以求的王位,在失去一切之后,竞日孤鸣终于不用再等待任何人了。


屋外风声渐息,单夸却没有留人。他捧起千雪的双颊,亲吻落在千雪的额上。竞日看着千雪的身影逐渐透明淡化,不再似过去一般心慌,他笑着拉起千雪的手,“千雪,你看雪已经停了”。

千雪醒来时,已不记得都梦了什么,只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罗碧见他魂不守舍,便问了两句。千雪也答不上来,只晓得他现在极想去见一个人,饮下他手中腻得要命的蜜酒,最好再朝他抱怨他两句,好看他挪揄的双眼。幸好在他能将那些模糊的念想说出口前,地门每日的钟声又响了起来。今日是哪位萍水相逢人又会到千雪的梦中来呢。


END


结果千雪今天份的小王外卖是变成小熊猫(已经被被洗脑)自己却不知道的小王,和平常一样问千雪,小王还算不得国宝吗?小千雪把小王从脖子提溜起来,应付应付,好啦好啦当然算啦,然后塞了一口竹笋给小王。小熊猫下意识咬了一口,吃完之后小王顿时被击沉,大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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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刷到小王和夙没拍出来的那场戏的产物,他们两个过去怎么相处没有拍出来真是可惜,擅自想象了很多。最近千竞台词一口糖刀,真是酸爽,很想哀嚎,小王他心病好得差不多了,千雪你再治疗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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